会计真实对于法律真实之借鉴

会计真实的基本含义是指会计行为主体严格遵循会计规则，以实际发生的交易或事项为依据，如实反映单位的财务状况、经营成果和现金流量。我国会计信息严重失真的现状和《会计法》的修改使得这一问题又成了近些年会计理论研究的热点。大家在探讨中取得了一些共识，其中某些观点逐渐成为业界的主流。但在很多方面还存在争议，会计真实的标准就是其中之一。


一、客观真实与法律真实论争的启示


（一）“客观真实说”受到质疑


我国传统证据理论认为，诉讼证明的任务是确定案件的客观真实，也就是说，司法机关所确定的事实，必须与客观实际发生的事实相符合，这就是“客观真实说”。这一学说遭到越来越多法学家的批判，主要理由如下：


１．过分强调了可知论，忽略了认识论的辩证法，导致了诉讼证明理论上的真空。案件是过去发生的事实，根本无法使之再现、重演，司法工作人员无法穿越时间的隧道回到过去。同时，对于绝大多数案件来说，司法工作人员也不可能亲眼目睹案件发生的全过程，而且人们对案件的认识、调查还要受到包括司法工作人员自身素质条件的限制。因此，一次具体诉讼案件中所能查明的事实只能具有相对意义上的客观性，不可能是终极意义上的客观真实。另外，法官对案件事实的认识也只能达到一种相对真实——虽然这种相对真实包含着绝对真实的因素。


２．把认识论上的原则简单套用到了司法的过程中，对诉讼证明的实践提出了不切实际的要求，严重缺乏可操作性。客观真实作为运用证据的一种宏观价值目标无疑是正确的，但是司法是一种实践性和操作性很强的活动，主持和参加这一活动的是有局限性的人，他们难以做到客观真实。因此，公、检、法之间经常因为对客观真实的理解产生分歧，导致诉讼的无效率，甚至一些案件由于证明标准不统一，导致打击不力或判决不公，形成错案。


（二）“法律真实说”的兴起


“法律真实说”一经提出，就在业界引起很多人的共鸣，这一观点已被越来越多的学者接受。这一学说认为，司法裁判中的事实认定是通过举证、质证和认证的过程来实现的，通过证据揭示的案件事实，就真实性而言，只可能是法律真实，而不可能是客观真实。因此，对于案件事实的认定，应该要求做到法律真实而非客观真实。


“法律真实说”的基本内容和特征包括：①所谓法律真实，是说司法活动中人们对案件事实的认识符合法律规定或认可的真实，是法律意义上的真实，是在具体案件中达到法律标准的真实。②为了建立一个科学、可操作性强的司法证明标准，以解决“客观真实说”下所产生的问题。③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，克服了“客观真实说”忽略认识论的辩证法的理论缺陷，完整地贯彻了辩证唯物主义。④没有完全否定客观真实在司法证明中的价值，只不过这一学说把客观真实作为司法活动的理想价值和终极追求，而把法律真实作为司法证明的现实标准。⑤较“客观真实说”更明确地通过法律的正当程序来发现真相，即通过司法程序实现实体正义，因为程序正义有“一个看得见”的标准，而实体正义没有“一个看得见”的标准。这在一定意义上克服了我国传统司法活动中“重实体轻程序”的弊病，符合现代法治精神和世界法治潮流。


“法律真实说”的兴起，为会计真实讨论提供了很好的借鉴：客观真实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原则性，是一种哲学智慧，是理想追求和价值取向；法律真实具有理论上的科学性和实践上的可操作性，是一种智慧，是现实标准。正因为“法律真实说”具有这些优点，坚持“客观真实说”的学者们借用“法律真实说”的合理内核对“客观真实说”进行了修正。


二、会计真实的理想目标与现实标准


笔者认为，完全可以借用法学逻辑，提出会计真实的理想目标是客观真实，现实标准是法律真实的观点。只不过，对于会计活动而言，客观真实是指会计信息完全符合客观生产经营活动情况，即符合客观标准的真实。法律真实就是会计工作符合会计法规（相当于会计界常说的会计规则）的规定，会计信息的真实程度为法律所认可，达到了《会计法》所规定的视为真实的标准。纵观会计理论界对会计真实的讨论，下列共识可以验证笔者的观点：


（一）会计工作的结果无法做到完全与客观事实相一致，客观真实是一种理想目标


１．会计真实是反映的真实。它受到会计理论、会计技术、会计规范等因素的影响和限制，是非纯粹的客观真实。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在第２号《财务会计概念公告》，即《会计信息的质量特征》中可靠性的质量要求下规定了，反映真实性是指一项计量或叙述，与其所要表达的现象或状况一致或吻合；国际会计准则委员会在其１９８９年７月公布的《关于编制和提供财务报表的框架》中对财务会计报表的质量特征作了说明，同样在可靠性的质量要求下规定了如实反映，其意为忠实地描述，既不粉饰现实，也不杜造虚假；我国《企业会计准则——基本准则》第１０条规定：“会计核算应当以实际发生的经济业务为依据，如实反映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。”《企业会计制度》在会计核算的基本原则的第１条中规定：“会计核算应当以实际发生的交易或事项为依据，如实反映企业的财务状况、经营成果和现金流量。”可见，中外会计理论都承认，会计真实从其性质上看是反映的真实，即如实地反映。


２．会计真实是相对的真实。会计信息能在规定条件下，反映客观存在的经济活动，这是真实的绝对性。同时，会计信息真实性是相对的，是指会计机构、会计人员所依据的有关会计核算的规定具有一定的假定性、原发性。相同经济事项的价值如单价因时间差、地区差而有差异，会计人员对会计方法（会计选择）的判断有区别，客观事物的显露还不充分导致认识的偏差等，这些因素致使会计信息的真实性是相对的。会计学家葛家澍指出：可靠性接近于真实性，但就财务会计处理的数据和加工生成的信息来说，由于允许会计人员进行合理的估计和判断（这是因为会计的对象存在着不确定性，不得不运用估计与判断等带有主观性的计量手段），因而要达到完全的真实或绝对的客观，事实上不可能。

（二）会计人员只要严格按照《会计法》的规定进行会计工作，会计信息就可以认为是真实的，即会计真实的现实标准是法律真实


１．从“三论”（信息论、系统论和控制论）的角度来看，会计是一个以提供财务信息为主的经济信息系统。该系统的运行过程，可称为“会计核算程序”或“会计循环”。会计信息的真实性，虽然表现在该系统运行的结果上，但也取决于会计信息处理系统之前，各种数据资料的真实性和会计信息处理系统运行的合法合理性。换言之，在实践中所真正奉行的会计信息的“真实性”是遵循程序理性观的真实性，即生产会计信息的程序符合各国关于会计规则制定权的合约安排，那么这一信息就具有了“真实性”。程序理性而不是结果理性是会计可能实现的唯一目标。


２．如果说只要会计工作的程序合法就可以保证会计信息真实性的话，那么应该让谁来鉴定会计信息是否真实？鉴定者又依据什么样的标准来鉴定？我们知道，不管是会计信息的使用者由于决策和评价的需要，还是司法活动中由于界定法律责任的需要，基本上都委托处于中立地位的会计师事务所做出客观公正的鉴定。注册会计师评价的标准或依据就是独立审计准则和会计规则，即独立审计准则是注册会计师活动的准绳，会计规则是注册会计师评价会计信息的标准。并且，注册会计师工作结果的真实性同样是由程序来保障和体现的。我国《独立审计具体准则第７号——审计工作报告》第６条规定：“注册会计师应对其出具的审计报告的真实性、合法性负责。审计报告的真实性是指审计报告应如实反映注册会计师的审计范围、审计依据、已实施的审计程序和应发表的审计意见。审计报告的合法性是指审计报告的编制和出具必须符合《注册会计师法》和独立审计准则的规定。”


综上所述，客观真实是会计真实的理想目标，法律真实是会计真实的现实标准。而法律真实是在客观真实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，后者决定前者的内容，前者必须符合后者的基本要求。法律真实更加具体地体现了会计自身的规律、特点以及会计管理工作的要求，通过法律的形式使得客观真实这一笼统、原则的目标具有了良好的可操作性。F